丽桑卓之心

Summary:2016年,三个李姓中单。

李元浩最后一次见到丽桑卓的那天,窗外飘着漫天大雪。

冰霜女巫站在一簇尖锐的冰棱之中,隐藏在金属面罩之下的双眼仿佛正在打量着他。他觉得冷,有悠悠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她说,我知道你要走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于是李元浩走进漫天冰雪里,如多年前一般再次伸手拥抱了她。女巫的身体冷的像冰,光滑的冰蓝色皮肤皮肤在他眼前晃晃悠悠。他看见她的手里握着的那把剑,上面仍然刻着他的名字。

他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主动献上的那把属于他的剑,如今正静静地躺在她冰冷的掌心中。

“或许你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她轻轻笑了一声,“曾经有人从我这里拿回了他的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年轻耀眼,光芒万丈。

“你知道他。”她说,“这峡谷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

李元浩笑了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又像是回忆起了很多久远的记忆。于是女巫转身走进漫天冰雪中。她和很多人道过别。他曾经陪伴她度过了冗长的枯燥岁月,却终究不是最耀眼的那个。

峡谷里的人总是来了又走,她逐个归还他们在漫漫时光中遗失掉的剑——在她长长的一生中,只有过唯一的一次意外。那个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仿佛依旧有炽热的火焰燃烧在那双乌黑的眼睛里。

我来拿回我的剑。李相赫说。

她觉得惊讶。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人能够主动找回自己遗失掉的剑。

那是第一次有人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最后一次。

“你的剑还在。”她略带审视地看着他,“但握剑的手还在吗?”

李相赫久久地沉默着,瘦削的背脊似乎比当年还要单薄。寒气模糊了周围的景象,她这才想起他身边似乎少了些什么。在李相赫对她献上手中刀剑的时候,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一个弓手,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仿佛甘愿就这样站在他的阴影之下,静静地守护他的余生。

“他离开你了。”她看着李相赫的眼睛,“那个愿意替你拉弓的人。”

她轻轻挥手。李相赫没有回答她,一意孤行地注视着层叠而起的冰簇,他的剑封埋在透明的寒冰之下。她有些好奇,已经没有弓手站在他的身后了,而失去了弓的剑,还似当年般锋利吗?

李相赫告诉了她答案。

耳边北风呼啸,夹杂着从战场上传来的隐约呐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坚硬的寒冰,她只见他眼中傲气不减当年。

于是她便明白了。

李相赫的五指没入坚冰之下,剑光在那一刻晃了她的眼。他最终握住了剑柄,碎冰扑簌簌地落下。在那把剑破冰而出的一瞬间,远处的瑕阵飘散着重重迷雾,那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景象。

他手握利刃看着迎面而来的千军万马,一如当年般耀眼。

她忍不住地凝视着那个背影,而后不止一次地对人复述当时的景象。在她对另一个男孩描述起她生平仅见的有趣事件时,那个男孩同样攥紧了手中的剑,沉默地看着她。

你曾经站在他身边。她说。

不止,男孩回答,他是我一生前进的目标。

“那么你来找我的理由是什么?”她问李汭燦,“真正的战士应该用刀剑穿透冰雪。”

“我失去了一个人。”她面前的男孩说,“他马上就要离开我了。”

所以呢?

她上下打量着那个男孩,他在她面前微垂着狭长的眼角。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即将献上刀刃的双手依然微微地颤抖着。

“他很快就不会在我身边了,所以我要学会保护身后的人。”

男孩这样回答她,仿佛用了断腕一般的决心,尾音里俱是哀恸,却不再有半分犹疑。曾经无数人亲手献上锋芒,来换取一颗冰封的丽桑卓之心。但即便如此那个男孩也称得上足够特别,像是枪尖上最锋利的那一点。而自在如风的少年亲手折断了自己的翅膀,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我要替他赢回来,她听见他说,在他彻底离开我之前。

于是最锋利的矛被熔铸化身为盾。她其实想劝他何苦,仿佛过往荣光皆缚于他一人身上。这世上的盾有千千万,可如他那般锋利的矛一时无二。男孩只是固执地闭上了眼睛,任经年的风雪掩埋他手中的长剑。

后来李元浩听她说完了那个故事,只是笑了一声,神色了然,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久远的往事。

你赞同?她问他。

李元浩避开了她的问题,给她讲了一段非常朴素的哲学。在某些唯结果论的事件上,矛也好,盾也好,只要可以赢,世人的眼神其实都无关紧要。

她心念一动,问他,所以你当年也是那样的心情吗?

那个早早将自己的剑亲手奉上的人没再回答他。像是听闻她的话,开始回忆某些很久远的往事。她偶尔会看见李元浩脸上流露出那样的表情,仿佛在凝视着那把冰封的长剑,又仿佛是在透过那把剑回忆着某段岁月或是人。

她说,你在想念一个人。

李元浩没有说话,目光里灼灼的温度像是要烫伤她的皮肤。

透过李元浩眼中那点抹不掉的光彩,她似乎看到了某一年人声鼎沸的战场,华丽的灯光下飘着金色的大雨。有个瘦削的身影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所有的背景都在那一刻彻底模糊成了光影,他的眼中只剩下扑簌簌落下的金色碎片,和面前那个人发自内心的笑容。

粗糙的指尖握着他的手背,当年那把剑正在他的手中,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耀眼的光照在那人身上,微热的眼眶里泛着隐隐的湿意,明亮的,满腔赤诚。

后来锐气和锋芒温驯地没入无光的良夜,荆棘逐渐爬满前方光明坦途,仿佛是重于泰山的东西都压在那个人瘦弱的背脊上,最终狂澜于既,大厦崔嵬将倾。但在那些都未曾发生过的时候,在那一年的春天,冰封的丽桑卓之心冻结他手中刀剑之前,未来的一切都触手可及,他也曾满怀期冀地相信过流光溢彩的梦。

有我在,那个人在他耳边说,总有一天,我们会爬上最高的山顶。

在李元浩十八岁的那个春天,有人在金色的雨中对他伸出了手。面前是那条晨曦照耀着的螺旋台阶,那把剑还在他的手中。

他迈了上去。

相赫我恋爱了,你呢?

Summary:纯沙雕向,faker觉得自己的打野和自己的AD最近都怪怪的。


众所周知,中单就是突出一个单字。

而这个单字放到李相赫身上,可能是单身的单。

李相赫最近有点烦恼。不过这倒是和单身没有什么关系。众所周知,李相赫不喜欢女人。

明明最近的几场常规赛都发挥得不错,自己的造桥技术也颇有进益,基地附近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炸鸡店,送外卖过来的速度还很快。总之他在各方面都过得挺顺风顺水的。但他还是有点烦恼。

单身了二十年的他感觉自己的队友最近都怪怪的。

譬如他坐到裴俊植身边吃盒饭的时候李在宛一直对他挤眉弄眼(他觉得自己能看清李在宛的眼睛已经实属不易了)。他反复思考了一下觉得李在宛应该不是想吃他碗里的最后一个鸡腿,但李在宛依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

“你够胖了。”李相赫面无表情地说,然后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个鸡腿嚼吧嚼吧吞了。

果不其然,李在宛因为他的拒绝受到了刺激,用那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李相赫瞄了两眼坐在左手边的裴俊植,等着对方接话继续吐槽李在宛,但今天的裴俊植似乎格外地安静。

他这才发现他右手边的裴性雄也格外地安静,扒拉着盒饭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还格外好心地给他留出了一大片地。

有点意思。李相赫心想,原来李在宛翻白眼的时候能把眼睛睁这么大。


事情进展到这里的时候李相赫是没有什么烦恼的。

他觉得这种生活挺好的,每天吃饭睡觉打比赛,花不了几个钱,而且没有诸如女友之类的烦人事来打扰他。不仅他没有,而且整个SKT都没有。所以整个SKT好像都过得挺开心的。

李相赫觉得这种生活属实不错。

说实话他挺后悔那天心血来潮早起去买早饭吃的。如果不是这件事,他还会是原来的那个快乐中单李相赫。

通宵之后的他没睡两个小时就饿醒了,在睡眠和食物之间挣扎了一下最终选择起床买饭吃。他顶着一个鸡窝头像梦游一样刷完牙洗完脸,以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推开了房门,然后看到了一副神游天外的图景。

他首先看到的是满脸通红被堵在墙角里的裴性雄,对方的身高优势把裴性雄限制得死死的。然后他才注意到那个“对方”其实是裴俊植。

啥事犯得着打架,这俩人真幼稚。

李相赫打着哈欠又把房门又推开了一点,然后发现裴俊植的眼角绯红,急切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些让他觉得十分肉麻的东西。而裴性雄只是背靠着墙,刻意躲避着裴俊植的视线,灯光在低垂着的眼下投下一排睫毛的阴影。

他分析了一秒。觉得这个场景应该是打架斗殴的前兆,裴俊植气得想动手揍裴性雄一顿,但是先像三岁小孩一样露出了要哭的表情。

李相赫又思考了一秒,觉得裴俊植的拳头看上去应该不会很痛。

但劝架属实不是他的强项。

算了,要不还是装作没看见好了。

李相赫正打算用力地关上房门提醒他们别打了,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打开房门出去买早饭。然而他面前的裴俊植猛地把头凑了过去——他之前怎么不知道裴俊植还喜欢用头撞人——然后轻轻地咬在了愣愣地睁着眼睛的裴性雄的唇上。

噢,那他们两个应该是在接吻吧。李相赫想。

等等?


说实话,李相赫心态崩了。

他很饿,也很困。但经此一役他是睡不着了,而且还不敢打开房门出去买东西吃。天知道他下次打开房门又会看见什么。不过大概看见什么他都无所谓了。

就算看见张景焕在他房门口跳钢管舞也没有刚刚那一幕的冲击力大。

李相赫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想买早饭了。

他躺在床上看了一个小时的天花板,在心里进行了一系列要不要出门的思想斗争。终于饥饿战胜了理智,李相赫还是选择推开了门。

“早……嗯,早上好。”

裴俊植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看上去很虚伪的笑容,十分勉强地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不好。李相赫面无表情地看着裴俊植。

他福至心灵地想起两个星期以前裴俊植也是这副表情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摆出了一种要和他兄弟之间谈谈心的阵仗。

李相赫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没在rank里演裴俊植。

“那,那个……”裴俊植磕磕巴巴地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十分可疑,“有件事……有件事,那个……”

李相赫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等他说完,强行忍住了起身走人的冲动。

他总算从裴俊植混乱的语序里整理出了大致的事件。但他有些困惑裴俊植是怎么认识那个女生的——他绝对没有羡慕和嫉妒的意思绝对只是单纯的好奇——明明SKT不让谈恋爱,大家都一天十八个小时的关在基地里,裴俊植怎么突然就有了暗恋对象了呢?

“女主播?”李相赫尽力摆出一副鼓励的表情——身为一个阳光少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歧视任何职业,“喜欢就去追吧。”

“什,什么?”裴俊植有些发愣,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所以不是个女主播?”李相赫问。

“不,不是……”裴俊植的脸看上去更红了,而且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视线,“硬要说是主播的话……也,也算吧。”

不会是女明星吧。李相赫心想,那得是什么女明星能看上裴俊植啊。等等,看裴俊植这副表情,不会是某种特殊的女明星……

“阿西。”裴俊植的耳朵尖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是……是你也很熟悉的人,所以才想来先问问你……”

但他和女人不熟啊。李相赫有些困惑。

裴俊植脸上忸忸怩怩的表情让他觉得越发可疑。他在心里把从小到大认识的所有女性都回忆了一遍,连五岁的时候邻居家的那只母猫都没放过。然而裴俊植在他的沉默里似乎越发地心虚,手脚都无处安放的样子。终于有一个名字划过了他的脑海——李相赫觉得自己简直太敏锐了,竟然能在裴俊植开口前猜出正确答案。

“恩静?”

李相赫恍然大悟。

他总算知道裴俊植为什么要找他谈心了。


裴俊植对于自己暗恋赵恩静这件事没有做什么辩解。事实上李相赫本以为他要做一些辩解的,但裴俊植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就没必要了吧,李相赫想。

众所周知赵恩静更喜欢张景焕(他发誓自己最多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丁点嫉妒)。裴俊植着实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如此顾虑他的感受。何况喜欢赵恩静的人那么多,首先他没打算当裴俊植的竞争对手,其次裴俊植和他聊这些应该也没什么用。他对赵恩静的了解仅限于长得好看四个字。

裴俊植有眼睛,而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知道赵恩静长得很好看。

李相赫自认为逻辑严密地思考完了以上内容,十分大度地拍了拍裴俊植的肩表示理解,但对于帮忙追求赵恩静这件事他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裴俊植像鲤鱼吐泡泡般地张了张嘴,看上去彻底哑了。

或许是被他刚刚的行为感动了吧,李相赫想。反应这么激烈,搞得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敞开心扉的这种戏码果然不适合他和裴俊植。陡然尴尬起来的氛围让李相赫觉得有些难受。按理来说裴俊植现在就应该说几句玩笑话把这事揭过了,兄弟情深的现场气氛也太肉麻了。

李相赫觉得自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脸都要跟着裴俊植一起红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裴俊植在给他表白。

李相赫为自己这个想法又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张景焕正好拿着杯子进来倒水喝。裴俊植满脸通红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李相赫下意识地想解释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张景焕面色古怪地盯着他们俩看了很久,李相赫觉得自己实在是顶不住了。

“我在和俊植聊怎么帮他追到恩静。”李相赫小声说。

张景焕差点把水直接喷在他脸上,挣扎了两下没把话说出来就开始咳,有那么一秒李相赫觉得他想直接把自己给呛死。

裴俊植用手捂着脸,但李相赫觉得他看起来挺绝望的。

可他不是很能理解裴俊植为什么要绝望。按理来说能让他知道的事张景焕应该也知道啊——难道说裴俊植其实是把这事当小秘密告诉他的吗——所以说他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泄露了裴俊植的小秘密吗?

李相赫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他想通了。裴俊植一定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才不想让张景焕知道,转而选择了向他这个母胎单身二十年(且同样在恩静眼中输给了张景焕)的人倾诉。

于是李相赫再次恍然大悟。

“俊植啊,那个。”李相赫犹豫了一下,“景焕哥——”

景焕哥不喜欢恩静,他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回忆起来大致是这么一个情景:当时的张景焕带着他去吃烤肉,喝了几杯之后逐渐打开了话匣子。他还记得当时张景焕弯弯的眼角,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赫啊。”张景焕是这么说着的,“哥有喜欢的人了。”

他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原因再三追问张景焕那个人是谁。张景焕只是笑着不答,把烤好的肉夹到他盘子里。

原来他知道这么多人的小秘密啊。

李相赫想到这里——出于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的原因——连忙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吞了,没有再次泄露张景焕的小秘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明明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张景焕脸上的表情还是跟着绝望了起来。

李相赫真的有些迷茫,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自己的脑门上pin几个问号。

李在宛抱着狗路过,懒洋洋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李相赫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他觉得自己当时的逻辑推理没什么问题。谁能想到那个“恩静”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裴性雄呢?要怪只能怪裴俊植的眼光太夸张了,远远超出了他对恋爱这两个字的理解。

何况他对恋爱本来也没什么理解。

他们的确陪伴着彼此度过了三年四季。他们俩的感情也的确很好,这个好字有很多种含义。譬如一向稳健的ADC曾经在世界赛场上闪现治疗救打野,又譬如他们窝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打野总是喜欢把手放在ADC软软的小肚子上。

“那……”

李相赫终于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裴俊植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稍微抖了抖。

“你们现在是,恋人?情侣?”李相赫努力地寻找着一个确切的词,“在一起?”

“不。”裴俊植小声说,低下了头,“并没有。”

这好像就涉及到李相赫的知识盲区了。

他这才注意到裴俊植是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在他目睹完那惊人的一幕后手忙脚乱地关上门跑回房里怀疑人生的时候,他不知道裴俊植和裴性雄之间是否发生了点别的什么。总之,裴性雄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

裴俊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不是那种带着愤怒和不满的难过,就只是单纯的很难过。裴俊植的眼睛就好像是丢掉了星星的夜空,不再像以前一样闪闪发亮了。

“我好像搞砸了。”裴俊植吸了吸鼻子,“如果因为我影响到大家的关系,就真的是罪人了吧。”

这又涉及到李相赫的知识盲区了。

虽然他毫无逻辑地有着这件事并不会影响什么的信心——他想象不出来裴性雄会因为什么怪罪裴俊植。就算暂时怪罪了,只要去眨巴着眼睛去道个歉难道裴性雄还会铁了心不原谅吗?明明两个人都是一直喜欢和对方黏在一起的样子。

但裴俊植看起来还是很难过。

所以恋爱都会让人这么难过的吗?哪怕那个恋爱对象其实是脾气很好的裴性雄。

于是李相赫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这几天的裴俊植看上去像是电影里的失恋男主角。

呃……其实李相赫觉得并不算是失恋。按照恋爱的定义来说,裴俊植并没有开始恋,充其量只能算是追求未遂,暗恋失败,游戏还没开始对面就已经秒了,连GG都来不及打出来。

但张景焕决意认为裴俊植就是失恋了,并且说失恋的人应该试试去酒吧喝酒,而后不由分说地拉着裴俊植出门买醉。

这样就不好了。

李相赫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裴性雄聊一聊。

他进门的时候裴性雄正抱着膝盖窝在转椅上喝可乐。李相赫站在他身后看了五分钟也没能理解为什么他能盯着电脑桌面看得这么入神。裴性雄似乎连他的敲门声都没注意到,依旧叼着根吸管欣赏自己的电脑屏幕,桌上放着的薯条倒是一根没动。

“性雄哥。”李相赫自以为十分认真严肃地开门见山,“你对性取向不同的人有什么看法?”

正在欣赏自己电脑桌面的裴性雄似乎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回头看着他时脸上的表情如梦初醒。

“什……什么?” 裴性雄手忙脚乱地接住被他吓掉的吸管,放到桌子上,“你……?”

李相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兄弟谈心的架势,伸手从桌上拿了一根薯条塞进嘴里,借着嚼吧嚼吧的时间组织好了语言。裴性雄如临大敌地看着他,却又被他眉宇间这副大义凛然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缩在了椅子上不敢说话。

——不和谐的音乐突然回荡在房间里。

李相赫心情复杂地看着桌上震动着的手机。裴性雄仿佛被赦免了一般舒了一口气,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起了电话。

“来帮帮忙。”张景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俊植喝醉了。”


李相赫有些后悔去找裴性雄谈心了。

裴性雄在听完张景焕这句话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了句“我现在没空但相赫在我身边”,然后就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手里。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李相赫觉得如果裴性雄在比赛里也能有这个手速可能就不会长时间看守饮水机了。

这就是他现在不得不坐在酒吧的吧台上,听旁边的裴俊植泪眼汪汪地讲述失恋心路历程的原因。

一旁的张景焕倒是十分同情的样子,不时“是啊对啊我也是”的看起来像感同身受一样,还频频地往他这边看,似乎希望他也跟着说些什么。

李相赫百无聊赖地随便点了一杯酒。说实话他不是没看懂张景焕希望他开口劝劝裴俊植的那个眼神。但他能说些什么啊,他又没有经历过什么暗恋队友失败的惊悚故事。

那意思是张景焕有过吗?

难道说,在宛他……

李相赫为自己这个想法摇了摇头。

那边酒过三巡,裴俊植说话已经是舌头都有点捋不直的状态。但张景焕十分耐心地站在一边,鼓励着他继续说下去。李相赫一边喝手里的酒一边努力地听清裴俊植在说什么,然后他这才发现张景焕的手机还停留在某个熟悉的通讯软件上。

等等。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裴俊植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厚重的鼻音,“喜欢谁不是我能控制的……明明喜欢了那么久却不能说出来,真的太痛苦了啊。我只想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有一点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我一直以为,他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啊……”

裴俊植靠在张景焕肩上,吸了吸鼻子。

“……不能说出口的东西太多了,他对我越好我越觉得难过。想让自己觉得能这样呆在身边就已经很幸福了。但总是贪心……又,总是贪心想要更多。不只是现在,还想要以后……很久很久的那种以后……”

“我知道。“张景焕拍拍他的肩,“你只是期待他能给你一个真正的答复,是吗?”

“那个,景焕哥。”李相赫好意提醒,“你电话忘记挂了。”

裴俊植抬起头,看起来瞬间就清醒了。


裴俊植留了句“我要去卫生间”就跑了。

看不出来啊。李相赫心想,原来裴俊植喝了这么多杯之后还能跑这么快。

张景焕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绝望,这让李相赫着实有些不解。现在这样看起来不是挺好的么?裴俊植没有喝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也不会醉醺醺地吐他们一身。反正他是觉得自己挺高兴的。

李相赫想着,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然后他就看见了推门走进来的裴性雄——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推开门时喘着气,而且额头上都是汗。

不是说有事不来了么——李相赫回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那他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裴性雄看看他又看看张景焕,三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张景焕打破了沉默,伸手往吧台后面指了指。

“俊植去卫生间了。”

裴性雄二话不说就往那边走。李相赫下意识地想往上跟,随后被张景焕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们可以走了。”张景焕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剩下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够了。”

李相赫说不出话,张景焕那个脑瓜崩弹得他有些头晕,整个世界都有些天旋地转地摇晃了起来。

“那一大杯都是你喝掉的?”张景焕无奈地看着他,“这种酒只是看着不醉人啊。”

但我除了喝酒还能干啥啊。李相赫有些郁闷,今天这趟可不就是白来了么。

恍恍惚惚的感觉让他没能组织好语言来还击张景焕。醉酒之后被对方搀扶着送回去的事实让他觉得着实有些丢人。

李相赫在心里愤愤地责怪了一下裴性雄把手机丢给他的这个举措,就任由张景焕把自己拉上了车。

张景焕的手恰到好处地放在他的肋骨上,让他能十分舒服地枕在对方的肩膀上。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姿势倒也算得上是舒服,索性把全身的重量都靠了上去。

“景焕哥。”他倚在张景焕怀里,酒劲让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你……”

张景焕低下头来看着他,弯弯的眼睛里噙着亮闪闪的月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张景焕看起来就是格外地好看。黑色的卷发看起来也很好看,嘴唇的弧度看起来也很好看。总之哪里都很好看,忍不住让人想多看两眼。

他从未和张景焕离得这么近过。

——所以张景焕的头现在真的好大。

他没能把接下来的这句话说出口。随后的天旋地转让他直接栽进了张景焕的怀里。那天晚上的月光一直照着他们,小车始终平稳地向前飞驰。

兴许他也不算是白来了一趟。

火与剑

Summary:SKT五代上单,Impact MaRin Duke Huni Khan,可以算是扣壳中心向。

西域又下起了小雨。

曺容仁放马去山坡上溜达的时候,郑彦英正一个人站在山顶上的一棵歪脖子老树下。山下村庄炊烟袅袅,郑彦英手里握着啃了一半的苹果,绵绵细雨映在那双素来精明的眼睛里,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把有名的大剑被他背在身后,上面沾了少许血迹,还未来得及拭去。

“猜猜我见到谁?”

郑彦英回头看着他,随手理了理蓬乱得像鸡窝一样的卷发。

曺容仁默默地摇了摇头,等着他说下去。

“我的老师。”

曺容仁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记忆中那张温和清秀的脸。郑彦英啃完最后一口苹果,随手将果核朝着山坡下丢去,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曺容仁的肩。

“还有——”

曺容仁回头看着他,已经走到马边的郑彦英翻身上鞍,风中送来轻飘飘的最后一句话。

“老的教坏小的,相赫现在也老气横秋的。”[1]

郑彦英一勒缰绳,只留给他一个潇洒远去的背影。

他依稀记得郑彦英提过背上那把剑的来历,尽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难想象郑彦英在东方生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西域的风沙仿佛已经浸透到了郑彦英的骨子里——被烈日晒黑的皮肤,蓬乱的卷发,行事随性,和他记忆里那位温和严谨的严师相去甚远。

郑彦英说,老师曾经为他们每个人亲手铸剑。

他是金正均教出的第一批学生,东方的王座下最初的剑士。

尽管郑彦英本人偏爱西域的风笛和葡萄酒,以及那些腰佩弯刀的妙龄少女——但当你凝视着他背上那柄大剑的时候,总是能冥冥地感受到,它似乎是特殊的。

郑彦英并不是个锋芒毕露的人,这一点,另一个人身上的特质似乎更能体现出来。

——假如这天底下有一个关于剑士的纪念碑,张景焕的名字一定会刻在最高的尖顶上。

在后世为他所著的诗篇里,他握剑的双手曾被神明赐福,破晓的第一缕晨曦吻过他的剑锋和眉眼。他骑马从城外归来的时候,少女们手中的鲜花铺满青石板路。他抬头对着阁楼上的姑娘们微笑,柔软的花瓣拂过嘴唇和眼角。

凡名剑必生于烈火,千锤百炼,无坚不摧。

那把长剑是金正均最成功的一件作品,是古往今来的所有人所够想象出的,最完美无暇的兵器。而张景焕亦是东方划过天际的流星,可却仍旧是所有星辰中最明亮,最耀眼的一颗。

尽管于这片大陆而言,那已经是诗篇里的故事了。

但人们依然津津乐道——倘若一个剑士的名字不曾被人拿出来和张景焕比较过,那么他的剑也就算不得名剑。

或许是张景焕的名字太过耀眼,又或许是成为金正均的学生要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早些年的时候,许胜勋总爱说,自己是老师最失败的学生。

他和郑彦英之间的剑试就发生在三天以前——西域特有的风沙划过他的脸颊。他的同伴——金发碧眼的波斯青年[2]在他身边擦拭着圆月般的弯刀,而后,一声马蹄突兀地响彻在沙漠里。

“——他们来了。“

青年笑了一声,语调轻松,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剑柄。

“准备好了吗?”

许胜勋抬起头,隔着风沙隐约看见那个坐在马上的身影,和他背上的那把大剑,剑柄上有着和他相似的纹路。

他在那一刻无端想起了当年老师为他铸剑的模样。记忆中滚烫的热风扑面而来,融化的铁水映亮金正均清秀的侧脸,炽红色的液体填满模具——老师亲手在剑柄上刻下他的名字,眼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坐在马背上的郑彦英垂下双眸,神态懒散,狭长的眼角却隐隐透出锋芒。[3]

他转身拔剑,金属相接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在电光火石之间瞥见郑彦英剑柄上刻着的名字,字迹与他的剑如出一辙。

“我是老师最差劲的学生。”

他曾经无数次这么自怨自艾,彼时金发的波斯青年和他并肩坐在火堆旁,很认真地听着,仿佛也在好奇那个传说中的东方王朝。

“算啦。”他自嘲般嗤笑一声,摆摆手,“没什么好提的。”

青年却皱起了浓密的棕色眉毛,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只是递给了他一袋酒。

“你很好。“青年想了想,“我喜欢你的剑,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剑士。”

西域人向来热烈直白,温暖的火焰映在青年澄亮的棕色眼睛里,有什么在他心里微微震颤着,最后想起了一段往事。

他的剑尖折断过那么一小截,再也没有修补过。

这是金发青年好奇了很久的故事——那截剑尖被永远地葬在了某个战场上。旗帜在滚滚烈焰中轰然倒塌,他站在满地残垣断壁里,脑海中闪过千万个画面。裴俊植偏过头看着他,东方最传奇的弓手眼中只剩下惊慌,像幼鹿般茫然无措。晶亮的水珠划过李相赫瘦削的侧脸,落入满地余火中,很快消失不见。

他抬起手,这才发现满手鲜血。被搅碎的剑尖只余参差豁口,一小片金属扎进手心里——他在那时才开始感觉到疼痛。

抱歉。

裴俊植只是张了张口,吐出的唇形依稀是这两个字,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被折断的剑锋永远留在了那一年的战场上。

数年后他躺在西域的土地上,帐篷外是漫天的风沙,金发的波斯青年坐在他身边,把温暖的葡萄酒递到他手中。他睁眼看着漫天星辰,东方的战场恍如隔世,他想要释然,却又隐隐觉得失落。

断剑是伤痕,但亦是荣光。

波斯青年仍旧坐在许胜勋身边认真听着,微微弯起唇角。

“我看上去哪有很老。”

李相赫嘟囔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金正均微微愣了愣,一时之间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大约过了三秒的时间——金正均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谈论刚刚见到的郑彦英,不自觉失笑。

“相赫成熟了。“金正均轻轻地笑,“他大概是想这么说吧。”

李相赫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见到他,相赫不高兴吗?”

金正均轻声问,他向来寡言少语的学生垂着头,仿佛是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郑彦英看上去已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西域人,唯有懒散背着大剑的模样和当年如出一辙。

少年人大多喜欢争强好胜,带着那个年纪独有的骄傲。从这点上来说,郑彦英或许可称得上特别。

这位成名已久的剑士放马西域多年,仿佛东陆的全部风云也不如手中一碗拉面来得重要——郑彦英自年少时就不爱各式各样的锋刃,偏偏喜欢厚重的钝剑。

恰好那时亦是李相赫风头最盛的年岁,三枚手里剑斩金断玉,从东陆近乎杀到西域,世人叹服至今。

倒也算是相得益彰。要知道,并非谁都甘愿看着他人发光。

李浩成三十岁的时候已然不在乎世人如何评价他的剑,但十年前并非如此——他不但在乎,而且在乎得相当执着。

“我并不要求你战胜所有人。”当年的金正均是这么说的,“我只要你保护好自己。”

向来少语的李浩成却在听见那句话之后抬起了头,眸子里隐隐含着某种不服输的气概。

“我不比他们差。”

李浩成淡淡地说,语气仿佛在反驳什么。

“我比他们每个人都强。”

那或许是他生平唯一一次以强硬语气反驳自己的老师,他至今记得当年金正均惊讶地看着他,最后伸出手,郑重其事地放在了他的肩上。[4]

多年后他扬帆前往遥远的邻国,年少荣光仿佛已是渺远往事。他的剑被当作勋章般挂在玻璃做的展柜里,有专人替他拭去上面的尘灰,他却很少再亲自拿起。

东陆几番风云变化。他不再拔剑,剑锋自然也为人所遗忘。世人将他比作展览柜中贵重的白瓷花瓶——华而不实也好,徒有其表也好,他听了只是轻轻一笑。

只是他看着年轻的孩子们奔赴战场,仍旧会想起他二十岁那个春天。

旷野上草长莺飞,他背着那把崭新的长剑。他的老师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遥遥看着他下山远行的背影,双手拢成喇叭的形状,仍然在高声叮嘱着什么,脚尖踮起来,似乎总想看他再清楚一些。

“放心吧。”

他回头喊道,“我能赢他们所有人。”

金正均这才放下手来,弯起眼角,双眼映着原野上明亮的春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老师像个匠人。

这一点上李相赫和他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就。这对师生并肩走过东陆最大的酒庄时,看着总和里面泛着麦芽酒味的热烈气氛太不相像。

“我带你来找个人。”

金正均看见李相赫皱起的眉头,微微笑了笑。

李相赫的酒量其实相当好。里屋早已人满为患,金正均买来满满两杯大麦酒,一杯递给李相赫。两个人盘腿坐在木制的回廊上,夕阳暖洋洋地晒着屋檐上铺着的茅草。

喝完大半杯的李相赫仍然面色不变,金正均却已经红了耳朵。他并没有告诉李相赫要寻找的那个人是谁,他的学生看上去也并不着急。他们在檐下喝了整整一杯大麦酒,喝到温暖的酒意伴随着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金正均自己反倒是有些犯困了。

“老师。”

李相赫犹豫了好一会才出声提醒他。太阳落山后的风也开始变凉。金正均的下巴点了一下,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脑袋已经垂到了李相赫的肩上。

“那个人到了吗?”

金正均刚想开口回答,突然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阵鞋底踩过的声响。

李相赫的眼神瞬间变了,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站在了他身前,抬头直视着屋脊之上,右手放在腰间的暗扣下。

“相——”

金正均话说到一半——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被踩塌的茅草落了他一头,一个活人从屋脊上笔直坠落下来,在砸塌麦仓的同时惊起鸡圈里几只老母鸡,一时间空气中只余纷纷扬扬落下的鸡毛。

“……相赫。”

金正均愣了好一会,才把话说下去。

“他到了。”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坐在地上“哎哟”的男人,空气中愈发浓厚的酒味让李相赫微微皱了皱眉——哪怕从屋脊上直线坠落,男人腰间的酒壶依然是完好的。

金东河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挪动了几圈,最后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的微笑。

“考虑得怎么样?”

金正均问他,眉眼间含着从容的笑意。

在很多年以前,也许郑彦英的皮肤尚未被西域的烈日晒成小麦色,晨曦之剑的故事只有一个充满未知的开头,少年人看着他的眼神倔强而又固执。在那柄长剑的剑锋碎裂之前,曾经有人意气风发地握着他,眼中映着前方光明的,诡谲壮阔的长路。

他问剑士,你可愿意?

李相赫偏过头,深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他。夕阳西下,酒肆外的夜风无声地见证着一个誓言。

——请您为我铸剑吧。

金东河说。


注:

[1]出自TL的MSI纪录片,几个队伍一起在后台的时候kkoma和impact聊天,看见faker之后挥手把faker也叫过来,impact说faker:“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2]CG中单Demonte,今年LCS夏季赛半决赛他们2-3惜败TL,Demonte第一个冲上去拥抱了Huni。赛后采访里Demonte说,“我真的很想为Huni赢下这场比赛,我当时想要陪着他。”

[3]LCS夏季赛半决,上路Huni vs Impact,SKT两代上单焦点之战。

[4]16年SKT的某个麦克风。kkoma说希望Duke不死就可以了,Duke很不服气地说:“我会单杀对面的”

登神长阶

Summary:友情向,clearlove×uzi,mata×mlxg

【微博】

微博上的热搜一天可以翻出几轮花来。

简自豪百无聊赖地摩挲着屏幕,最终还是关了微博锁了屏幕。窗外日光白晃晃照得人眼晕。一旁的明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一番踌躇,他们心照不宣地装聋作哑。明凯说你还在意这些,说白了还是太嫩了点。于是他收了手机说难道你不在意吗。明凯只是笑而不答,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接着装。

他腹诽,然后想着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明凯的盲僧了,这个英雄无理由地消失在了明凯的英雄池里。2019年的春天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说马踏飞箭4396,明凯也无谓地盯着一双死鱼眼无悲无喜。

2016,2017,2018。

他们说他在2018年攒了个大宝箱,但钥匙断在了1020那一天,然后明凯说有些事差一步比差两步更糟糕,一副颇有心得体会的样子。

游戏里的凯尔长着三双翅膀,一步步迈上所谓的登神长阶。他们总说没有一个天使可以活到十六级,也许九百九十九步之后台阶就断在了最后一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0和999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站起来”之类的说出口就是三个字。人们明明称赞着百折不挠的不屈意志,然而“clearlove7”这个id又毫无理由地被千万人谩骂嘲讽。直到时间逐渐洗刷掉人们一人一句唾上的污泥,他看着无数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挽留着今年二十六岁的明凯,突然觉得这些真心也未必有多值钱。

2019年的2800小于2016年的4396。网络世界是个深不见底的沼泽,时不时有两点腥锈的烂泥溅到他嘴里。他们在2016年编出了明凯的4396种退役方式,又在2019年想像出了他的2800种劣迹斑斑。

网络世界的简自豪用椅子砸在了刘世宇的身上。他读出那条新闻的时候刘世宇就在他的身边,瘦骨嶙峋的身体撑着苍白的皮肤,以一种非常麻辣香锅的语气抬起头“啊”了一声表示疑惑。

刘世宇的身板。如果有人用一把椅子砸下去,骨头断了,可能应该抬进医院。

他笑笑,没再说话。

【入夏】

快要入夏了。

空气似乎肉眼可见地湿热起来。在2016年的春天,刘世宇打完最后一盘rank之后关了电脑。他困倦得不想站起来,脆弱的骨骼支撑着沉重的头颅。就是在那一天,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简自豪。

他只是靠在电竞椅上转了半圈,表情平淡地挥了挥手。

在往后数年漫长的游戏生涯中,那大概就是作为队友的第一眼了。

那一年他二十二岁,在打进LPL的第二年拿到了属于他的冠军。人人都说简自豪是LPL最强的AD,加上来自三星的世界第一辅助赵世衡,一个联赛冠军只是他们的起点,未来还有太多可以期待的东西——

至少当时都是那么说的。

他这一生其实输过很多场比赛。在过往二十年人生里他最不害怕的就是摔得头破血流。他没把那句话说出口但却坚信着,整个LPL大概找不到比赵世衡更好的老师了。

往后的那两年里,简自豪的无冠诅咒果真灵验。

刘世宇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尽管他人生中拿到的第一个冠军,是赵世衡在塔下声嘶力竭地喊着“香锅nogg”。有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世上一切其实都有保质期。他推开一扇门,走向下一扇。他在野区凶狠入侵的时候从不犹豫,分别的时候也从不拖沓。

赵世衡走的时候是冬天,裹着厚厚的围巾推开门外冷风。行李的轱辘声总是让他紧张。那张肉肉的圆脸被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在临走的时候,对他轻轻地眨了眨。

他不知道“珍重”这句话要怎么用赵世衡能懂的语言表达出来,最终只说出了国际通用的那句“拜拜”。

他的前半生都在追逐那场金色的雨。有路可走,他便继续向前。他和赵世衡自然而然地相遇,又自然而然地分开。来自韩国的辅助,在娄底长大的打野,二者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你们看我复盘,只看输赢有什么意思,这是我从2013……六,不对,七年打野的经验。要学就认真学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世宇顿了顿,眼睛像是陷在某些经年的往事中。

“我原来都是不懂的。”他反复用鼠标比划着刷野的线路,轻轻地笑。

“都是mata逼着我学会的。”

二十三岁的刘世宇仍旧眼红耳热地期盼着那场金色的大雨,一路前行从不回头。然而往昔烙印似乎仍然留下了一点固执的痕迹。在多年以后,他于梦中见到扑簌簌落下的漫天金雨时,仍然会下意识地以为那里该有赵世衡一席之地。

他笑着往右手边看了看,仿佛不经意间一瞥,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味。

都说落子无悔,可他这一生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他没能在2017年踏进鸟巢,那个差了三秒的闪现永远留在了那里。人生怎么会无悔呢?分明是一路前行一路皆是悔和痛,挣扎着寻找新的愿景修补往昔恐慌和哀恸,而诸般滋味尽在其中。

哪怕是他也必须承认,少年人的锐气总是有限度的。

前路似乎比经年的长夜更为黯淡。他兜兜转转地又想起2016年的那个春天。人声鼎沸的赛场上,赵世衡声嘶力竭地喊着“香锅no gg”。而后金色的大雨从天而降。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下,他听见了李元浩发自心底的,如释重负的笑声。在春季赛结束的时候,他看见简自豪站在门口。那一年很多东西似乎都近在咫尺,未来有太多可供期待。

“香锅nogg。”

2017年的冬天,他在韩服偶然又遇到那个熟悉的id,他打下这一行字的时候咧开嘴笑,似是故人相逢。

他对赵世衡说,对自己说。

志怪异闻

Summary : Mlxg中心向。

不知名的破庙里供着一根四指宽的红布条,覆在被风雨打磨过后只能依稀看见轮廓的神像的双眼上。

山下的村民说,这座祠堂是为一个无名的侠士而建。

在多年以前,火器尚未来到世间,人们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对抗漫天神佛妖魔。为此,那名侠士曾经永久地放弃了双眼,将视觉作为祭品献上,用以提升其它四感,追求最极致的力量。

在某一天,在那个风雨飘摇的破庙里,他跪在破旧的软垫上,四指宽的红布条缓缓覆上双眼。惊雷响彻天际,暴雨敲打窗框。他无声地和光明做最后告别,从此遁入慢慢长夜。

他说,若我身死,不必为我立碑。

他赤手空拳,孤身离去。一周之后,阳光终于驱散厚厚的乌云。久未被照耀的大地再次焕发新生。因缺乏光照而枯萎的植被再次开始生长,农夫们庆贺着妖魔邪祟被驱逐,可那名侠士从此再未归来。

依照他临走前的吩咐,亦无人为他立碑。于是很多年后,他的名姓也早已遗落在茫茫岁月长河中。

有说他是个红尘中人,骑快马,饮烈酒。多年后,过路旅人途径当年战场,拾起那条覆眼的红布,上面依稀沾着星点血渍。

故事里的无名侠士不配刀剑,不信神佛,不要字碑。“这可难办哩。”村口的老人说,“我太爷告诉我,大家总是想留个念想。”

破庙里的石像五官模糊,雌雄莫辨,像是云上诸神,又平凡如这世间芸芸众生。

四指宽的红布条静静地覆于石像的双眼上。很多年后,仍会有过路的旅人驻足焚香。

无籽西瓜

Summary: 水蓝,大学校园AU,本来想写一个双向暗恋,坑了(。

二十岁时的夏天由三种东西构成:窗外聒噪的蝉鸣,汗津津的游戏机,沙甜的红穰西瓜。在离开那个小小的床位很多年之后,王柳羿很没道理地梦到了那年在校门外卖西瓜的小贩。

他一直不爱吃有籽的西瓜。

但夏天的西瓜是大学寝室最深刻的记忆之一。他的室友们偶尔会花十块钱买一个大的,切成十几块,四个人抱着西瓜很不文雅地啃,中间放一个垃圾桶吐籽,粘嗒嗒的汁水顺着指缝滴在拖鞋上。

他总嫌汁水弄脏袖口,又嫌吐西瓜籽麻烦,尝试了几次之后便再也不吃,于是原本刚好的西瓜就总是会多出一份,很多时候只能丢掉。

“为什么不吃?”室友反复地问,眼神颇为不解,“怎么会有人夏天不爱吃西瓜?”

“籽好麻烦。”他含糊道,“我只吃没有籽的。”

“懂了。”室友便调笑道,故意模仿班上女同学们喊他的语气,“小蓝哥哥,小蓝哥哥是讲究。”

那些话像柳絮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他心里,无足轻重,却依旧刺痛了一根针尖的角落。

“滚滚滚。”

他没好气地推了室友一把,像是在开玩笑,笑意却停在眼角。

很难解释为什么,多年后他想起那个下午,脑海中最锋锐的记忆仍然是那句“小蓝哥哥”,算不上难堪,但仍然有什么刮过他的面皮,泛起一阵温热的刺痒。

他那天午睡起晚了,睁眼的时候室友们已经收拾好了书包。他匆忙拿了几本书,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已经说笑着走远了。他索性停下来,磨蹭着站在楼下的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一瓶水,等到前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拿着矿泉水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在最容易挂科的那几门专业课上,一旦去晚了,教室前五排的“黄金地带”一定已经人满为患。

他的三个室友已经到了。他粗略地扫了一眼,他们身边的位置已经如预料的一样坐满了,并没有疑似用书包占好的座位。他立刻收回视线,随意在最后几排找了一个地方。书包丢在桌子上,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溅起一点金色的尘灰。

那天的课很难。

他在放学过后跟着三个叽叽喳喳的室友走过操场,一线暖色的阳光透过篮球架洒在地上,他看见那个男生甩了甩头发,鼻尖上冒着细密的金色汗珠。喻文波笑起来一口白牙,他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看,那个女同学也朝着喻文波的方向挥手。

他收回视线,前面的三个室友已经一如既往地走远了。

他在系里出了名的爱看书。老图书馆的三楼有一个小隔层,上面装满了三十年来校友捐赠的老旧书籍。图书馆的阁楼上有二十个老旧书柜,按照字母A-Z分好。黄昏的时候,夕阳照在窗外的彩色玻璃纸上。他无意识地向下张望,看着路人三三两两走过,影子被拖得很长。

他抱着书,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书柜前坐下来,头靠着窗户开始神游太虚。他好像记得一周前喻文波背着球拍从楼下经过,身边三两男孩勾肩搭背。喻文波停下来系鞋带,那些走在前面的男孩好像脑袋后长了耳朵,就那样停下了脚步,等着喻文波系好鞋带追上去。

窗外天快黑了。

那天直到门卫来清场,图书馆楼下也并没有谁经过。他一周以前在落了灰的书柜上留下了一个指纹,一周后去的时候依然留在那里。